“欧洲粮仓”前苏联曾三次大饥荒 饿死之人数以百万
第六,如何看待苏联共产党的问题。
在总结苏共丧权的教训时,有人认为,不应该把苏联剧变的根本原因归结为斯大林模式的社会主义制度,而认为,主要应该是党的问题,并引用邓小平同志1992年著名的南方讲话,即“要出问题,还是出在共产党内部”加以论证。邓小平同志的话并不错,但他们把问题集中到“党的问题”上,归结到斯大林之后的苏共领导人放弃斯大林模式的“无产阶级专政”,是领导权没有掌握在“马克思主义者”手里值得讨论。
苏共是执政党,是苏联社会主义国家的领导核心力量,它本身的状况自然对苏联的兴衰起着重要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讲,党的问题是十分重要的。但要指出的是党的问题本身就是政治体制的一个十分重要的组成部分。因此,只有从制度层面去分析邓小平同志上述的论断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不从制度层面去分析党的问题,立即就会产生一个问题,苏共长期以来存在的严重弊端,如高度集权、缺乏民主与有效的监督机制、领导干部思想僵化、脱离群众、破坏法制、个人崇拜和特权盛行、“在册权贵”的形成、不断出现政策失误等等,是由什么造成的?十分明显这些严重的弊端是在斯大林模式的社会主义制度基础上产生的,产生后又由这种制度保证上述弊端的长期存在并发展。因此当斯大林模式被抛弃时,必然也抛弃了由这种制度模式保证其生存的苏共。有人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令人深思的问题:“一个有着将近2000万党员的大党,就这样在执政74年之后丢掉了执政地位,整个党也随之溃散。迄今为止,无论是在中央还是地方的历史档案中,人们都没有发现在敌对势力取缔共产党时遇到来自党的各级组织进行抵抗的记载,没有发现共产党员们有组织地集合起来为保卫自己的区委、市委或州委而举行的任何大规模抗议活动的记载,也没有发现人民群众为支持、声援苏共而采取任何有组织的记载。”遗憾的是,提出问题的人并没回答这个问题。实际上,回答这个问题并不难,简单地说,那就是因为广大党员与人民对苏共以及由其领导的社会主义制度已出现了信任危机。可以说,是人民抛弃了斯大林模式的社会主义和不代表先进生产力、先进思想与人民利益的苏共。这也充分说明,历史唯物主义和唯物辩证法的一个真谛,那就是只有人民群众才是创造历史的主人。人民群众可以被蒙蔽一时,但不能长久被蒙蔽。制度的好坏,应该以人民能否接受为标准。
苏共的一个重要问题是没有解决领导国家的方式方法问题,长期党政不分、党国不分。斯大林把苏维埃降到一般群众组织的地位,作为国家最高权力机关的苏维埃只起橡皮图章的作用,国家的重大决策不是在苏维埃,而是在总书记个人的小圈子里决定的。俄国是个落后国家,在社会主义建立之初,党代表人们管理国家有一定的合理性和必然性,但是,执政后的苏共一个重要使命应该是教会人们运用社会主义民主,实现人民真正当家做主人。实际上苏共并没有做这一工作,而是长期垄断权力,正如俄共领导人久加诺夫所总结的:“苏共丧失政权的最主要原因是,在长期一党专政的制度下,实行了三垄断:垄断真理的意识形态制度,垄断权力的政治法律制度,垄断资源与经济利益的经济制度。思想文化领域的专制,导致稍有不同于官方的意见,就会被认为是异端邪说,就动用专政工具整肃、镇压,或投入监狱,或关进疯人院,或驱逐出国、剥夺公民权利;垄断了权力,使得苏共及其领导人的权力凌驾于政府和法律之上,出现了一个脱离人民的官僚特权阶级;垄断了资源和经济利益,使得社会经济生活缺乏活力,大量资源被用于军事工业,人民生活得不到改善,对苏共的不满日益增加。而在苏联那样的多民族国家,少数民族往往会把对既得利益集团腐败专制的不满情绪转化为民族矛盾,一旦累积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就将导致民族动乱、国家分裂。”(《“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相信共产主义”专访俄罗斯共产党总书记久加诺夫》,《南风窗》2009年第24期,第33页。)苏联剧变正是这样发生的。
苏共自身也没有加强民主建设,仍保持着在国内战争时期形成的体制,党的最高领袖是绝对权威。党和国家的各级干部由组织部门任命,没有选举制和任期制,上至总书记,下至各级第一书记实际上掌握着大权,处于不受监督和制约的地位。党的各级干部严重地脱离群众,造成党群关系紧张。由于缺少群众的监督和制约,苏共走上了代表各级官员利益而不是群众利益之路,干部按级别不同享受着不同的特权,他们自己有专门的医院、商店、疗养院、住宅、别墅,以权谋私、贪污腐化成风,他们看不到老百姓生活的困苦和不便。1988年7月3日《莫斯科新闻》报道了一次引人注目的民意测验。调查表明,大约半数的苏联人不认为自己生活在“一个有社会正义的社会”中,人们对高级官员享有特权的制度表现出最强烈的不满。按照人们对各种特权不满程度排列,它们分别是:在内部商店选购食物和用品、免费提供影剧院等场所的座位和各种书籍、在受人尊敬的住宅区的高级住房中拥有公寓,以及国家提供别墅等。列宁说过,执政党脱离群众是最大的危险。苏联的老百姓长期忍受生活用品短缺之苦,许多人都没有单独的住宅,这种巨大的反差造成了人们对苏共的不信任,认为他们并不能代表自己。
有人在引用邓小平同志“要出问题,还是出在共产党内部”论证苏联剧变根本原因时,实际上主要归咎于赫鲁晓夫和戈尔巴乔夫,且不说这种说法严重违背历史唯物主义,就这两个人而言,他们身上确实有许多缺点,缺乏驾驭全局的能力。赫鲁晓夫没有从根本上摆脱斯大林体制模式的框框,丧失了苏联改革斯大林模式的良机。戈尔巴乔夫时期改革的失控与最后失败,加速了苏联的剧变。但是,不要忘记,他们恰恰是苏联体制的产物,是苏共缺少选贤任能机制的产物。
我们党十六大、十七大先后提出党内民主是党的生命,党员是党组织的主体,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的生命,人民群众是社会主义社会的主人。这不是老话、套话,这里包含着对苏共执政教训的深刻总结,包含着多年来我国广大理论工作者艰苦探索的理论成果。
以上是我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提出来与读者共同思考。最后我要强调的是,参加本书撰写的作者较多,既有许多德高望重的老学者,也有年轻之秀。他们绝大多数是长期从事苏联有关领域研究的资深学者,一辈子都在孜孜不倦地研究苏联问题。他们运用了许多新资料,也包括新解密的档案资料,对问题的来龙去脉进行研究,体现了实事求是、严谨治学的科学精神。历史是最好的老师,无论个人还是国家,都可以从历史的经验和教训中汲取营养。研究历史不仅可以使我们更好地认识过去,也可以使我们更好地把握未来。本书反映了我国研究苏联问题的很多新成果,力图回答人们所关心的问题,值得关心社会主义事业的各级干部、学生和研究这一问题的专家学者重视和阅读。希望我们从历史中吸取教训,共同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