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世显赫却不屈从权势 46岁官二代靠手艺吃饭

面包老爹

“发霉啦!Chen,你家面包真的发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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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美国Alpha bakery面包房,客人们正有条不紊地排队选购。忽然闯入一个美国老男人,他手上拎着一袋子面包,脸上是止不住的兴奋,似乎面包发霉可以与发现新大陆媲美。

被称作Chen的中国男人,每当想起十几年前的这一幕,就忍不住嘴角直抽,如果这事发生在中国,他的面包店大概早就被查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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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全名陈泽祯,父亲陈惠夫,伯父陈立夫、陈果夫,祖父陈其美,出身不是一般的显赫。

民国四大家族“蒋宋孔陈”,陈其美作为是孙中山的左膀右臂,蒋介石拜把子大哥,把陈家推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位,即使现在,陈家也与蒋家世交,影响颇大。

陈泽祯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性子儒雅,为人谦和,行事十分端庄大气……你要是真以为是这样,那就说明你还太年轻。

真实的他,树敌无数,偏又不把敌人放在眼里,擅长诡辩,四书五经张口就来。虽然在日本工作,但不仅把日本人骂得还不上口,还被他们反过来,尊称为“正义汉子”、“热血汉子”。

这样真性情的陈泽祯,有能力让人胸口的浊气,陡然清空。

当然,他爱骂日本,不是因为逝去的历史,也并非无缘无故的恨,而是身处日本多年的切肤体会。

他写过一本书,翻译过来书名大致是《可爱而无法理解的日本》,里面80%的内容在痛批日本政治社会的现状,是日本的朝日出版社拜托他写的。书非常受欢迎,通常都被书店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再版了好几次。

“他们(日本人)没把我当成外人,但我能体会到,他们真的有优越感。但有些地方我们也真的需要反省。真的,有些中国人确实能气得你要死。”

陈泽祯毕业于早稻田大学,而后作为台湾《联合报》驻日特派员留下,无论何时何地,他都直言不讳,尤其在中日问题上,完全担任了“刺头儿”的角色,一言不合就舌战群儒,还逻辑严密,让人辩无可辩。

他不计后果的言论让很多人恨之入骨,尤其是台湾的台独分子,对他既厌恶又忌惮,很是无奈,头疼至极。

陈泽祯很爱国,一切违背了国家利益的事,他都竭力阻止和批判,虽然树敌无数,但是他不在乎,因为他在做对的事。

可是,亲日又台独的李登辉登台了,陈泽祯所有言论都被限制,甚至毫无发挥余地,在当时台湾政府的干涉下,他几乎成了隐形人。

没有给自己时间陷入两难,原本以为会这样走完一生的他,毅然决然从《联合报》辞职,结束了自己快意恩仇的媒体生涯,理由很简单,他觉得“那些人”发的工资恶心。

台湾是回不去了,陈泽祯带着老婆移民美国田纳西州首府纳什维尔,从头开始。“我娶的老婆真的很好,她绝不嫌弃我穷。”

辞职后,一家人的生计成了问题,手上的存款太少,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他和老婆商量,决定开一家面包店,但是,本钱从哪里来?

陈泽祯好强又独立,怎么舍得让老婆吃苦,那吃苦的就只能是自己了。他没日没夜翻译完一本书,进了四五十万美元,那年,他46岁。

本钱够了,就到了练手艺的时候。陈泽祯再次回到日本,当起面包学徒,一个官二代去做小小的学徒,很多人嘲笑他,但是都被他毒舌地顶了回去,毫不相关的人,伤不到自己分毫。

“学就学最好的,找最好的老师,最后做得要比老师还好。”日本人做事是出了名的卖命认真,他们的面包也非常精致。

巧的是,他所在的面包店老板竹内,也是早稻田大学毕业,是他的学长,一个神奇至极的人,竹内不仅天赋极佳,而且技艺超群,店员们看竹内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人,而是在看半个神。

第一次上课时,工作台上放着一块巨大面团,做一个面包用60克面团,竹内手起刀落,飞出一团面,过磅一称60克;再来一刀,还是60克……陈泽祯看得目瞪口呆,然而这却只是入门。

由于竹内年事已高,就将入门后的陈泽祯介绍给朋友青木,也是面包界的泰斗,学习过程中没有人会讲解步骤,所有的教程就是观察,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敲打,都要学的不差一分。“不靠脑子和眼睛来学做面包,靠的只有手和皮肤。”

三年的时间,他醒来做面包、睡前清扫面包渣,废寝忘食,终于学成归家,和妻子开了Alpha bakery面包房。

陈泽祯自此多了个外号,“面包老爹”,他很喜欢这个称呼,似乎这就是他的归属。

老爹家的面包,好原料是第一位,好面粉、动物奶油、好烤炉,光是烤炉,就花去了4万美金,连青木这位泰斗都觉得浪费。

而那个直嚷着“面包发霉”的美国老男人,是Alpha bakery的常客,经常驱车3小时来买面包,因为很多家店都用“特殊”原料,能让食物保持长时间不坏。

所以他专门买了陈泽祯的面包回去实验,结果不到三天就长霉了。他异常兴奋,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家好店。

2002年,老爹信心满满地回到中国,在北京寸土寸金的燕莎商圈,开了自己的第二家面包店,红炉磨坊。

所有的技艺、原料,都与美国的店如出一辙,除了烤炉,是他花260万日币买的熔岩烤炉,烤炉内壁是火山爆发后的岩浆凝固体,热度从四面八方蕴至出去,面包烤出来的效果可想而知。

陈泽祯对面包的要求非常高,只要口感不好,统统不会摆出去买。

有一次,红炉磨坊的吐司出了问题,吃起来总是粘牙,他天天做实验,可每次结果都一样,为此,陈泽祯专门将日本的面点朋友请来中国,帮他解决问题,但是依旧无计可施。

突然有一天,陈泽祯想到,会不会是面团不够成熟,温度没达到要求?经过一番研究,发现还真是,面团是冷的。于是他赶紧买了军棉被和“小太阳”加热器,让发酵房变得暖烘烘的,解决了这个悬而未决的问题,此时,店里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卖吐司了。

有人上门来推销shortening,也就是植物性奶油,其实是人工合成油脂,几年都不会有霉菌光临的现象,是很多面包店的“必备良品”,但是陈泽祯很嫌弃。

“这种东西人吃下去,不会分解,经年累月遗留在体内,粘在血管壁里,阻塞血管是它,引起心肌梗塞也是它。”他觉得这种害人的东西,很恶心,也味同嚼蜡。

因为不用人造奶油,所以店里的成本就增加了,人力物力财力都要投入更多,老爹是个实诚人,他开店是为了赚钱,却不全为赚钱。

然而,只做良心面包的店,在美国大受欢迎,但中国的红炉磨坊,却没什么效益。

人们觉得他家的面包,样子不够新颖,很老套俗气,不像其他的面包店,那奶油雕花雕得多好看,所以第一次进红炉磨坊的人,一般都空手而回。

“知道的当我们是宝,不知道的嫌我们又旧又小。酒香未必不怕巷子深,不过我们至少做到了酒香。”陈泽祯很是感慨,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店里的口碑非常好,老客户也不少,但总归杯水车薪,红炉磨坊的收益经常成负,每每都是靠美国的店来救济支撑。

红炉磨坊延续了Alpha bakery的三分之一原则:原料价格占售价的三分之一,固定开支如房屋水电费占三分之一,利润三分之一。可是北京日渐飞涨的房租压得他喘不上气,那利润简直薄弱到没有。

老爹有些苦大仇深,几乎有了歇店的打算,每天玩笑似的将“关门了”挂在嘴边,但是,为了保证品质而导致关门,是一件多么荒谬,而且令人扼腕的事。

而且,红炉磨坊里的员工,有的从开店就在,最短的也待了五六年,他们从不计较几年如一日的工资,陪着红炉磨坊艰难经营。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悉心相伴,老爹一次次打消了关门的念头。

不过,72岁的老爹依旧是那个开朗大气的老爹,政局打不败他,日本人打不败他,生活困苦打不败他,区区一家面包店,怎能打败他?哪怕没人买,也要笑着开店门。

老爹天天谈面包,有人私下跟他说:不要老说面包了,你一个陈其美的后人,现在沦成烤面包的,被人笑话。他说,这才是笑话。“我凭手艺吃饭,一点也不丢人。”陈家人的家风,就是又穷又硬。

有些思维习惯,容易把好东西逼入绝境,那是长时间积累形成,不求马上改过,但求慢慢反思。

守住心里的原则,不趋炎,不附势,你最愿意做的那件事,才是你真正的天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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