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姊妹花”传奇人生:一嫁元帅一嫁上将
蹇先任不但要操心背上的女儿,也时常挂念长征前就有孕在身的妹妹。尽管同属于一支长征部队,但姐姐在红二军团,妹妹在红六军团,姐妹俩平时难得一见。
长征到达贵州毕节时,姐妹俩见了一面。蹇先佛的肚子很明显地隆起,把薄棉袄的衣襟支得老高,衣角上沾着红粉浆。蹇先任问她:“还写标语呀?”蹇先佛说:“这是我的工作,每到一地都写。我体力好着呢,不比男的差。”见妹妹的精神状态确实很好,蹇先任放心了许多。蹇先佛也叮嘱姐姐带着小捷生更要多保重。
半年多后,红二、六军团在四川甘孜与红四方面军会师后,组成红二方面军,贺龙任总指挥,萧克为副总指挥。两姐妹再次见面。蹇先任看见妹妹的肚子挺得像座小山,估摸她快生了,从她那张充满喜悦和羞涩的脸上可以看出,她对极可能在草地分娩的困难和危险没有丝毫准备。蹇先任决定陪在妹妹身边。
进入草地,蹇先任背着8个月的女儿,形影不离地陪伴着妹妹。蹇先佛的肚子开始阵痛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剧烈,浑身大汗淋漓,不时发出痛苦而压抑的呻吟。是不是要生了?蹇先任心里也没底。草地一望无际,连一点可遮挡的东西也没有。蹇先佛肚子疼得不能骑马了,蹇先任只好搀扶她踉踉跄跄地向草地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安慰她:“有姐在,别怕。希望就在前面。”
忽然,蹇先任惊喜地发现不远处有一处低矮破败的土堡。她连忙扶着妹妹进去,把马上的垫子取下来铺在地上,扶着妹妹躺下。她自己虽然生过两胎,但没有接生的经验,但此刻她是唯一能为妹妹接生的人。眼前是一摊殷红的血,耳边是妹妹痛苦的呻吟,眼见着豆大的汗珠从妹妹脸上滚下来。一直折腾到太阳偏西的时候,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声,蹇先佛在草地上产下一个男婴。
晚上,天气突变,风雨交加,姐妹俩虽然撑起了一顶小帐篷,但还是浑身湿透。好容易熬到天亮,萧克飞马赶来,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说:“孩子在土堡里出生,就叫他堡生吧!”
刚生完孩子的蹇先佛,得不到片刻休息,又要随部队出发了。贺龙让红二军团总务科抽调了几名身体强壮的战士,用担架轮流抬着蹇先佛行军。但蹇先佛只坐了两天担架,就坚决不肯再坐了。
草地没有吃的,产后的蹇先佛身体极度虚弱,她饿得走着走着就一头倒下去。杨尚昆的夫人李伯钊把仅有的一斤大米硬塞给了蹇先佛,说了句:“收下吧,为了孩子!”而李伯钊自己差点饿死在草地上。
走出草地,当地有人看见蹇先佛抱着一个不满月的男孩,就拿出十个锅盔(类似烧饼的面食)想换她怀中的婴儿。那时的粮食可比黄金还金贵啊!蹇先佛决绝地说:“给我一百个我也不换。”
红军三大主力在甘肃会宁一带会师。周恩来代表中共中央从保安赶来迎接、慰问红二、红四方面军,随行的人民剧社为部队慰问演出。演出之前,周恩来从蹇先任手中接过小捷生,高声对大家说:“我们的贺龙总指挥正在前线指挥作战,不能参加这个联欢晚会,派了这个‘小龙女’当代表观看演出,大家欢迎!”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萧克后调任红四方面军三十一军军长。蹇先佛担心自己拖累部队的机动,征得萧克同意后,单独带着孩子与马夫一起向着党中央驻地——陕北保安进发。整整走了8天后,她到达中央军委后方政治部,成为红二方面军第一个到达陕北中央驻地的人,也是红二方面军最先见到毛泽东的人。毛泽东以极大的兴趣听取这位年轻的女红军介绍红二方面军的情况,并留她一同吃了晚饭。罗荣桓对她竖起大拇指:“你真勇敢,了不起!”
长征是对人的生命极限的严峻挑战,许多男儿都倒在征途上没能再站起来。蹇先任、蹇先佛姐妹俩却背着孩子胜利地走完长征路,堪称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这一奇迹的产生,既缘于博大的母爱,更缘于革命者对信仰的坚定。
第三奇:姐妹俩为人低调,都很高寿,姐姐活了96岁,妹妹已然100岁
1937年1月,红军大学从保安迁至延安办第二期,因校名更为抗日军政大学,红大二期自然成为抗大二期,即所谓“红大无二期,抗大无一期”。蹇先任、蹇先佛双双进入抗大二期学习,成为唯一一对姐妹学员。蹇先任毕业后留校工作,任女生队指导员兼支部书记。
抗日战争爆发后,贺龙任八路军一二〇师师长,萧克任副师长,即将率部奔赴抗日前线。当时国共第二次合作,为了夫妻双方都可以轻装上阵,他们都决定把孩子送回湖南老家。贺捷生一直由贺龙的两位旧部下收养,建国后才回到亲人身边。而萧堡生不幸在五六岁的时候在湖南老家死于日本侵略者的炸弹,这成为萧克夫妇的一生之痛。
姐妹俩虽然是八路军高级将领的妻子,但她们都不曾有过夫贵妻荣的优越感,时时处处低调为人,不事张扬。美国著名记者斯诺的夫人海伦当年在延安想采访蹇氏姐妹,可一无所获。后来她在《续西行漫记》中写“贺龙、萧克的妻子”时,只有一条注释:“贺龙的妻子和萧克的年轻妻子是姐妹,姿容艳秀,有大家风度。她们随红二方面军从湘鄂(川黔)苏区出发长征,途中几度出生入死,最近才到达延安。身体很虚弱。有人告诉我说,她们是干练的革命者,又有才识。我曾请她们谈谈各自的生平,但是她们都谢绝了,也不同意为她们摄影,在我的这部著作中,恐怕她们仍是为人所不解之谜。”
在延安,蹇先任跟贺龙感情出现裂痕,加上她的身体也有问题,经党中央、毛泽东批准,1938年她赴苏联治病并在莫斯科共产国际的党校学习。1940年返回延安的途中,在新疆遭到反动军阀扣押近一年之久,1941年经党组织营救回到延安。后与贺龙脱离夫妻关系,但她一直认为贺龙“是个气吞山河的人”。
姐妹俩淡泊名利,党叫干啥就干啥,从不计较个人的名利和得失。蹇先任历任冀察热辽军区保卫科科长,河北围场县委副书记、四海县委书记,冀察热辽区党委党校组织科科长,哈尔滨市区委书记,沈阳市区委书记,湖北慈利县委书记、县长,武汉市人民政府秘书厅主任,国家轻工业部干部学校校长兼总支书记,中共中央组织部副秘书长,全国政协常委。蹇先佛历任北方分局党校党总支书记,冀热察区党委组织部组织科长,中南军政大学政治部组织部副部长,中央军委军训部办公室副主任,国家燃料工业部电力设计局副局长,国家电力工业部干部司副司长、司长,电力工业部副部长、党组成员。
姐妹俩在北京的住所离得很近,中间只隔着一条太平桥大街,来往方便。离休后的姐妹俩经常走动,还与街坊们拉家常,日子过得悠闲而恬淡。她们不时也一起结伴出行,少不了邂逅一些景仰她俩的“粉丝”,盛情难却之时,姐妹俩也会为他们联名签签字。
2004年7月25日,96岁的蹇先任与世长辞。弥留之际,她嘱托把平生所有全部捐给她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围场,希望能资助办一所希望学校。如今,由钱学森题写校名的“先任学校”,点燃了木兰围场克勒沟镇牧民孩子上学的希望。
对姐姐的离世,蹇先佛悲伤不已:“没有我姐,我都不知道在草地上怎样度过女人那个生死关。姐总是把我挂在心尖上,关心我,照顾我。姐呀,做你的妹妹我还没做够啊!”好在跟她相濡以沫一辈子的萧克悉心抚慰,使她尽快从悲痛中走出来。4年后的2008年,萧克也离她而去,享年102岁。蹇先佛今年已然100岁,恬静地居住在一个陈旧的四合院里。夫妇俩都活过百岁,这又是一奇迹。
贺龙和蹇先任的女儿贺捷生,1955年考入北京大学历史系学习,毕业后到青海民族学院教了5年书。后转到部队工作,任中国军事科学院军事百科研究部部长,1992年晋升少将军衔。1995年退下来后,从事历史研究及文学创作。当年不满周岁的“长征之花”,如今也是80岁出头的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