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岛芳子为何被称为“乱世妖姬”
川岛芳子
被时人称为“乱世妖姬”、“东方的玛塔•哈丽”的川岛芳子,姓爱新觉罗,名显玗,字东珍,长期用名金璧辉,是清朝肃亲王善耆的第十四个女儿。她的身世极具传奇色彩。
其父善耆在清朝担任过首任民政尚书、崇文门监督、理藩部尚书、镶红旗汉军都统等要职,确立了当时的警察制度。他比清王室中绝大多数成员更开明,也更有见地,对君主立宪颇为热心。汪精卫刺杀摄政王载沣未果,被捕入狱,善耆办案,居然刀下留人。
肃亲王府的十四格格尚未及笄成年,中国政局就发生了重大更迭,清朝灭亡了,中华民国取而代之。肃亲王善耆眼看宗庙倾覆,政权旁落,心有不甘。他联络日本浪人川岛浪速,由后者游说日本军部出兵干涉南方革命党的“叛乱”,同时,他策动蒙古王公喀喇沁王与惯匪巴布扎布组织蒙古义勇军,企图造成“满蒙独立”的事实。然而形势强于人,他的美梦一一化为泡影。善耆深感复辟无望,因此着眼于未来,他派遣几个儿子分头去满洲、蒙古和日本,要他们卧薪尝胆,还将掌上明珠显玗送给结拜兄弟川岛浪速做养女,加以魔鬼式的调教。
1912年,爱新觉罗显玗年仅六岁,改名川岛芳子,跟随养父川岛浪速飘洋过海,前往东瀛。此后十多年,她从川岛浪速那儿接受了政治事务、军事技能、情报收集等多方面的专门训练。至于松本高等女子学校的那些课程,川岛芳子敷衍了事,一场沸沸扬扬的裸照风波后,她被勒令退学。对此她一点也不难过,反倒似鸟雀逃脱了樊笼。她剪去满头青丝,疯狂地投入到“男性运动”(骑马、击剑、柔道、射击)中去,她宣称自己“永远清算了女性”。
九一八事变后,川岛芳子奉田中隆吉之命赶赴奉天,投靠到板垣关东军高级参谋的帐下。她能纯熟地运用中、日两国语言,还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加上清王室公主的金字招牌,为日本关东军做了不少稳定人心、理顺各大城市租界关系的绥靖工作,成天忙得席不暇暖,食不甘味。当时,日本在沈阳的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正秘密策划建立傀儡政权——伪满州国,拥立清朝废帝爱新觉罗溥仪为皇帝,他果然神通广大,将溥仪从天津静园秘密接到旅顺大和旅馆。由于是顶风作案,走得太过匆忙,溥仪的侍从班子和“皇后”婉容仍然滞留在津门,不妙的是,婉容误以为自己已被溥仪抛弃,因此歇斯底里,闹得天翻地覆。日本军方为了安抚溥仪,尽快实施“大东亚共荣圈”计划,派遣川岛芳子作为秘使,去天津迎接婉容,此事不宜声张,必须来无踪去无影,神不知鬼不觉。川岛芳子再三琢磨,最终采取偷梁换柱之计,用一口棺材将婉容运出津门,送达关东军手中。伪满州国建立后,日本关东军论功行赏,特别嘉奖川岛芳子,授予她陆军少佐军衔,成为日本军中军阶最高的女子。川岛芳子还从一些旧财阀和满清遗老那儿获得好感和好处,募集了一笔数目不菲的军饷,用来招兵买马,组建定国军骑兵团,美美地过了一回总司令的官瘾。
1932年2月28日夜,日本侵略军悍然进攻上海闸北,与中国守军——蔡廷锴、蒋光鼐指挥的第十九路军展开激战。在这节骨眼上,川岛芳子只身潜入吴淞炮台,查清了该炮台的火力配置,给日本军方送去准确情报。嗣后,川岛芳子改扮成富家公子,在夜夜笙歌的百乐门大舞场出手豪阔,一掷千金,结识了国民政府行政院院长孙科,抢先刺探到蒋介石即将下野的消息。日本军部因此重新制定对华侵略政策、调整战略部署。事后,田中隆吉对川岛芳子的谍报才能赞不绝口,称她“可抵一个精锐的装甲师团”。川岛芳子的魅力和魔力的确不小,她先后将国民政府中央政治会议秘书长唐有壬和国民政府行政院院长孙科拉下水,害得他们一个遭通缉,一个被弹劾,在危急时刻,她向他们伸出援手,赢得感激之情。有人认为,超级艳谍川岛芳子是日本“战争机器”的最佳润滑剂,难怪日本军部将她视为不可多得的特殊人才,对她宠任有加。
川岛芳子虽说不是绝代佳人,却也长得神态妖冶,身材火爆,无论是身穿笔挺的西服、华美的和服,还是合体的旗袍,无不魅力四射,电光灼人。据三十年代著名歌星李香兰(山口淑子)的自传《我的前半生》所记,川岛芳子“在人群中有一张非常引人注目的笑脸,她个子不高,匀称的身材包裹在男人的大褂里,却显示出女性的婀娜,气度雍容华贵”,奇就奇在这位威风八面的定国军女司令肩头总喜欢扛一只猴子招摇过市。川岛芳子娴于辞令,很会察言观色,比一般女子更解风情,那些如狼似虎的男人无不认为她是一块值得一咬的“活肉”,却又对她浑身的毒刺心存畏惧。川岛芳子是情场高手,她一生究竟征服了多少男人,连她自己也没个准数,日本军官山家亨、蒙古枭雄甘珠尔扎布(她的丈夫)、日本特务大村洋、田中隆吉、多田俊、稻田正纯、伪满将军方永昌……真是一妇当关,万夫莫敌。
1945年8月6日凌晨,两颗原子弹“小男孩”和“胖子”分别在日本广岛、长崎上空爆炸,又黑又大的蘑菇云顷刻间吞噬了十多万人的生命。其后九天,8月15日,日本裕仁天皇受到极度震慑,宣布投降。“东方的玛塔•哈丽”随之走向了她的人生末路,被国民政府当作头号女汉奸,逮捕归案,关进北平第一监狱。当局对川岛芳子礼遇有加,不仅让她住单间,而且解除手铐,据说这是经北京军统局特意关照过的。其后,河北省高等法院多次提审这位日本间谍,但她百般狡赖,将自己犯下的罪行推卸得一干二净。河北省高等法院掌握的证据相当有限,庭上仅出示了三件物证:第一件是川岛芳子身着戎装的照片,这是她作为日本侵略者的帮凶定国军司令的确凿证据;第二件是刻有司令字样的四方大印;第三件是日本作家村松梢风写的《男装丽人》和《满洲的黎明》两本小说。法庭按疑罪从有的原则定谳,川岛芳子被判处死刑。
据监督行刑的检察官何承斌回忆:川岛芳子是个不怕死的人,她听说中华民国最高法院核准的处决令已经下达,依旧神色如常,只抱怨了一句法官没有证据而判她死刑,实在冤枉。另据负责警戒的宪兵少校谭良泽回忆:刑场内有法官、典狱长、行刑的法警、法医、两名记者以及监督行刑的9团2营4连的宪兵队。被带到刑场中央的川岛芳子,由于经常吸食鸦片,注射吗啡,再加上一年多的牢狱生活,面色腊黄,脸颊浮肿,一头齐耳短发,看上去四十多岁。川岛芳子态度很沉着。法警按法律程序核对了姓名,验明了正身,向她宣布了罪状和死刑判决书。
行刑前,执行官照例询问川岛芳子有何要求,她什么也不说,连例餐——两个馒头,也不想吃,只打算给养父川岛浪速写一封信,这个请求得到执行官的准许。原信用日文写就,翻译过来是这样的:
父亲大人:终于三月廿五日的早晨执行了,请告诉青年们永远不止地祈祷中国之将来,并请到亡父的墓前告诉中国的事情,我亦将于来世为中国效力。
义女芳子
综合当年北平多家报纸如出一辙的新闻描述,处决艳谍金碧辉(川岛芳子)一事弄得颇为神秘,我们不妨看看这则旧闻:“3月25日凌晨,记者们获悉大名鼎鼎的日军密探、女汉奸金壁辉执行死刑的确切消息后,即不顾夜间街道的黑暗,急忙赶到关押金壁辉的第一监狱门前集合,准备报道现场情况。这次法庭也采取了出乎常规的行动,为了将处决清朝末裔女子的情况传播到社会上,特请摄影记者前来拍摄现场情况。三十多名新闻记者赶到第一监狱,在紧紧关闭着的铁门外等了又等,却看不出有打开铁门的任何迹象。不管是推门、敲门,还是叫门,都毫无反应。时间不停地过去,大家十分焦急。到清晨4点左右,监狱长总算是从里面略略打开了铁门,但他只允许三十多名记者中的两名外国记者进去,其他中国记者严禁入内。据说这是一个叫吴盛涵的审判官下达的命令。但不像他个人的主意。尴尬的记者还不死心,他们沿着监狱高高的围墙转了一圈,企图找到一个入口,结果只能是徒劳。天亮前,突然听到从关押川岛芳子的牢房附近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声。既然是处决犯有战争罪的间谍,官方大可不必这么掩人耳目,此事弄得越神秘,外界的猜测就越多,这些猜测有的勉强着调,有的相当离谱。一些传记作家百思不得其解,也屡屡质疑。日本作家渡边龙策在他撰写的《女间谍川岛芳子》一书中讲得比较透彻:报道引起了一连串的疑问。民国政府杀一儆百,把川岛芳子当成反面典型,大肆宣传,甚至将公审的部分实况拍成纪录片。然而最为关键的行刑场面,干吗搞得如此神秘?处理得如此草率?为什么无视国际惯例,连新闻记者都被排拒在现场之外?为什么只许两名外国记者进入现场?为什么将面部等处弄那么多血污和泥土,以致难于辨认罪犯的真面目?蹊跷的是,为什么选择辨认不清面孔的时间执行死刑?
狱方始料未及,川岛芳子的死会导致舆论哗然,北平第一监狱为了纠正大众的猜疑,避重就轻,让一位监狱女看守向媒体发表谈话,公开川岛芳子受刑前的情形:“法警来后,我才知道这件事。我将川岛芳子从睡梦中叫醒,她就被带走了。开始,我并没有觉察到是执行死刑。我带她一起出了牢房,当走到女监长廊的尽头时,只见门口站着两名男看守在等着她。因为我是女看守,任务就是把她送到这里,当我刚要返回时,才恍然大悟,想到是要执行死刑。不大工夫就听到了枪声。”法院方面也积极配合,让一位老看守长出面澄清事实,他说:“被叫出来的金壁辉,对死是有充分思想准备的,当最后一线生存的希望断绝时,她还想穿上她父亲送给她的白绸裤子,但没有得到准许,她也就老实地服从了。”既然真相不明,中国老百姓的想象力就迎头赶上,补其所缺。
日本军方豢养川岛芳子,将她训练成为“帝国谍报之花”,反噬其祖国同胞,可谓大逆不道。日本国内的右翼势力至今仍对这位二十世纪不可多得的“巾帼英雄”赞誉有加,自然是不怀好意。无论川岛芳子有过多么传奇的经历,但她屈身事敌,卖国求荣,劣迹斑斑,罪恶累累,乃是成色十足的汉奸女子,这一盖棺论定早已板上钉钉,谁也无法更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