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杀奸团铁血往事:九死一生后成反革命

 

  在“七七战斗”胜利的鼓舞下。中学组队长李振英率组员赵恩波,王维彬,张砚田,焚烧了试图作为“亲善窗口”的中日中学图书馆。而抗团其他组员相继两次爆破日资天津中原公司,彻底焚毁天津大光明影院,国泰电影院,用定时炸弹摧毁日本军车一部,杀伤日军七人。烧毁大王庄临时棉花仓库,爆炸光陆电影院。一时间天津火警弥漫,日伪官员如坐针毡。

 

  铁血锄奸

 

  “比起爆炸纵火,制裁汉奸才是抗团最擅长的”,刘永康说,抗团的主要任务除了抗日,还有锄奸。在37年至40年,这群热血青年狙杀平津两地著名汉奸数十人,战绩斐然。

 

  刘永康记得,1938年秋,不少抗团战士发现中小学教科书增加了很多毒化、奴化青少年的课文。学生组成的抗团自然对敌人的险恶用心愤怒不已,决心严惩为虎作伥的伪天津市教育局长陶尚铭。

 

  抗团战士李振英和他的“任务女友”汪苓,以情侣身份盯梢,最终发现了陶尚铭每天上午九点上班,下午两点乘汽车下班的活动规律。以孙若愚,孙湘德为主攻手,祝友樵,宋长富为接应掩护的制裁组,于11月初进行了刺杀。“由于是初次下手杀人,射击的孙若愚和掩护的人都急于撤离现场,只开了一枪。而便于携带隐蔽的勃郎宁威力太小,子弹被车窗减缓了力道。陶尚铭只是被打瞎了眼睛。”七十多年后,刘永康依然对这次失败耿耿于怀。

 

  一个月后,1938年12月27日。震惊中国的刺杀大戏,在天津丰泽园隆重上演。前天津商会会长,现维持会委员王竹林,天津商界在其苦苦逼迫下,逐步成了日寇侵略战争的提款机。26晚9时,王竹林送走一群酒肉朋友后走近了自己的汽车……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会成为他黄泉路上的送行饭。”刘永康回忆到。“这次的工夫下的很足,李振英、汪苓他们26日已经得知王竹林要在丰泽园大宴宾客。而祝友樵、孙湘德、孙若愚他们在饭店门口连发七枪,用的又是大威力的左轮,王肩臂腹胸多处中弹,还被打中后脑,送医院的路上就毙命了。”

 

  这次刺杀使天津日伪受到极大刺激。天津伪警察局长和侦缉队长很快因为“办案不力”丢了乌纱。次年1月11日,天津不少汉奸为王竹林进行风光大葬。当棺材行至今和平路日租界时,定时炸弹再次引爆……这一次,又使得一人死亡,三人重伤。天津大小汉奸无不为之震动。

 

  刺杀王竹林后,抗团频频行动。1939年4月9日。天津大光明影院,美国影星艾尔夫林的《为国干城》正在枪炮声中上映。当电影里的枪炮声达到最高潮的时候,伪联合储备银行行长程锡庚被抗团枪手一举击毙。

 

  1939年7月12日。北京同和轩饭庄。抗团骨干,大汉奸齐燮元的外甥冯修运,以主射手的身份击杀有“北京文化汉奸领袖”之称的伪新民报编辑局局长吴菊痴。

 

  1939年1月4日。抗团副团长李如鹏亲自上阵,刺杀周作人。出于对周作人曾经的深刻崇敬,李如鹏枪打的不是很准。子弹只击中了周作人的纽扣,周轻伤而逃,从此深居简出。

 

  1940年7月18日。北京前门劈柴胡同。代团长李振英和刘永康,孟庆石联手暗杀伪北京工务局局长舒壮怀。同年,伪教育总署署长方宗鳌被抗团乱枪打死。

 

  从三次挫败到九死一生

 

  抗团的锄奸活动很快就引起了日伪机关的注意。

 

  “没多久我们的组织就遭到了严重破坏。”刘永康回忆说。由于军统天津站裴吉珊投敌叛变。被戴笠称赞为“华北最出色的特工人才”,军统天津站站长,抗团首任团长曾澈被诱捕。

 

  随后,抗团副团长、绰号“五哥”的李如鹏,小学组组长、天津八十一小小学校长吴原,天津河北区小队长丁毓勤,以及火烧南站时表现出色的杨大森,孙海临,赵晓亭等人相继被捕,抗团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当天晚上正好是八月节,我们在五哥家中开会过夜。凌晨四点钟大批特务把我们包围了。五哥警惕性高,叫醒了我们,但敌人来得太突然,我们一个都没跑掉,当时就被两个一对的铐了起来。但负责登记的日军不懂中国话,懂得日语的李家大姐拖住了日寇。”这时,一起被捕的陈肇基一跃而起,拖着被绑在一起的张树林瞬间逃离了小楼。看到这一幕刘永康也一下子清醒过来,拖着难友华道本开始奔逃。

 

  天亮时,华道本的手铐被他用铁丝撬开。而刘永康只好带着手铐逃到一家早点铺。面对搜查的大批日军,刘永康被开早点铺的老者掩护脱险。而一起侥幸逃生的陈肇基他们,则被另一位老大妈塞进了地窨子隐蔽起来。六月底,坏消息传来。抗团四杰曾澈、李如鹏、丁毓勤、吴原,在狱中不畏刑讯,最终被日本华北宪兵队秘密处决于北京南苑。

 

  闻此噩耗,抗团战友无不热泪盈眶,而大难不死的陈肇基、刘永康则分别组织技术组和爆破组,准备继续战斗。新年里,他们给抗团制定了两个新的任务:一要制裁叛徒裴吉珊,二要炸毁日本特务机关的秘密联络处国泰影院。

 

  但由于炸弹性能不佳,所有任务均告失败。而绰号“老万”的团员郑友溥关键时刻叛变,给刚刚恢复元气的抗团又是重重一击。技术组长陈肇基,为了抢救来之不易的设备和药物,准备铤而走险。最终,技术组全体人员被日军包围在树德小学秘密基地。五位团员本打算引爆炸药,与敌人同归于尽。可黄色炸药再一次出现问题,使他们终于被敌人生擒。

 

  “转天他们就来捉我了。还好那天我去的早,看见一大群不像好人的家伙直奔校长室,我就扒厕所窗户跳墙跑了”。大年初一,有家不能回的刘永康逃亡北京。在稀稀落落的鞭炮声中,刘永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悲伤。

 

  在北京,他找到了北京的抗团团长李振英。训练新队员,刺杀老汉奸,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一起在天津并肩奋斗的幸福时光。可是好景不长,第三次危机来临了。

 

  “我在日本开的专科电报学校发展了两个小孩。能参加抗日活动他们特别高兴,但他们太天真太幼稚了”老人摇摇头。“他们用隐语发电报给我,极其生硬,不加掩饰。而我呢,也麻痹大意,在密信中竟然还出现了地址。”

 

  1940年7月20日,多次躲开追杀的刘永康终于被捕。一起受难的还有他的庇护者,汉奸李少蔚的弟弟李家淦。七、八月间,包括抗团北京团长李振英在内的等50余人相继被捕……

 

  从铁窗再到铁窗

 

  被捕的刘永康他们遭到了难以想象的折磨。“我们蹲的号子在北京东直门雍和宫后,叫炮局监狱。分为忠孝仁爱四监,抗战期间关押了一千五百名我国同胞。在那里我被他们打得死去活来,烙铁、皮鞭、棍棒把我弄得血糊流烂的。鬼子见我不招,便抓来我的家人,让母亲打儿子,父亲烫儿子,老人家不从,这些人就打我爹妈。”触动了伤心事,刘永康不禁老泪纵横。

 

  “在狱中,李振英团长被巨大的责任感压倒。他精神分裂了。后来导演了一次气势磅礴的炸狱。老李,我,叶于良,一开始都被判了死刑,后来为了庆祝华北驻屯军司令升迁减为无期徒刑。”

 

  时间的车轮继续缓慢前进,天津抗团组织被破坏的五周年纪念日,日本无条件投降。九月三日,日军在无条件投降书上签字。与此同时,北京的炮局胡同,难友们一一道别,投身自由。

 

  故事如果到这里,那将是一个悲欣交集的历史正剧。但很快内战的阴霾笼罩国内。 1949年初,一位当年军统的狱友将一张南下的船票送到了刘永康的手中。正在南开大学拼命学习的刘永康不满国民党的腐败而谢绝了。

 

  1949年1月15日 。34万解放军以排山倒海之势解放天津,13万国民党一天时间灰飞烟灭。但还没等刘永康回过神,他就被捕了。“没容我仔细观察这个变化,没容我认清这个变化,就被以历史反革命罪投入监狱了!”

 

  不久,《天津日报》刊载《南开大学破获国民党地下潜伏反动特务组织》——“中国青年学生联合救亡挺进会”匪首已被捕获……而这个“匪组织”换个说法就是抗日杀奸团。由于它的军统背景,这个已随着抗日胜利自动解散的组织成了刘永康一生的催命符。

 

  “进了监狱,发现一群大名人。和我在沈阳道同号的,有戴笠的头号保镖贾金南,军统天津少将站长邢仁甫,刺杀吉鸿昌将军的唐山公安局长吕一民,军统局大法官王欣鑫。光看名头,把我和他们放一起,枪毙也很正常。”还好没多久,刘永康与这些人分隔,被转移到天津西头监狱,判刑七年……

 

  监狱出来,正好反右。反右之后不久,又是文革开始。文革结束,刘永康总算得到平反,但当年铁血锄奸的中学生,已然年过半百了。

 

  提及半生牢狱的经历,刘永康却显得非常平和,他更愿意将自己的经历与那些抗团中的牺牲者相比。他们有的牺牲于炸弹爆炸,有的牺牲于寡不敌众的枪战,有的牺牲于苦役,有的牺牲于狱中,还有更多的被秘密杀害,连遇难过程也无人知晓。

 

  “相比他们,我是幸运的。”刘永康说。

分享到:

相关文章

最热文章
精品推荐 recommended produc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