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加拿大法律,在宣判前,嫌犯出庭时可以自由挑选所着衣物。张天一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
孙鹏和母亲在一起。
文|新京报记者 罗婷 实习生 王双兴
“你只有二十秒时间。”
“什么?你,我,你让孙鹏把我生日说上来。咱俩守信誉吧,啊?”
这不是孙苍接到的第一个绑架者电话。但他对“20秒”倒计时仍然猝不及防,这位父亲有些语无伦次,不停重复着“什么?”
电话那端在读秒。
“十秒钟……八秒钟”对方没有再多说任何话,声音低沉、冷漠。孙苍抵挡不住地大口喘着粗气。
“3,2,1。”电话挂断。
孙苍意识到,儿子可能被撕票了。
加拿大时间2015年9月28日23点25分。
那一刻,孙苍已经无法换算加拿大和北京的时差,他只记得9月29日加拿大方面传来嫌疑人被警方控制的消息,一起被发现的,还有孙鹏的尸体。
加拿大时间2017年2月21日,法官对这起绑架案做出了宣判。该案涉案至少8人,其中两人被判刑,分别是14年和7年。
22岁男孩孙鹏生命的最后轨迹全部被包裹在异国法庭3000多字的结案陈词里,在中国话语体系中看似天经地义的“偿命”,不适用于7723公里之外的一个没有死刑的国度。
孙苍当年送孩子到加拿大,是觉得那里风景优美,治安又好。但实际上,没有什么是绝对安全的,生命是,拥有巨额财富的年轻生命更是。
“爸爸,我被绑架了”
孙苍记不清他和绑架者之间通了多少次话,但他把其中6次录了音。
第一次通话是在温哥华时间2015年9月27日晚上8点半,也就是北京时间9月28日中午12点半,孙苍正在位于北四环的自家公司上班。
电话那端,儿子孙鹏只说了一句:“爸爸,我被绑架了,他们拿枪顶着我的头呢!”
手机马上被另一个人拿走了,那是一个年轻而镇定的声音:“我把你的儿子绑了,我要1200万,你现在就给我打过来,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对方给了孙苍一个国内的银行账号,让他转完账把截图发到孙鹏的微信上,电话就这样挂断了。
紧接着接到电话的是孙鹏的母亲。她正在家里吃饭,恐怖的气氛里,儿子同样只有说一句话的机会,“妈妈,我被绑架了。”
事发的前一天是中秋节,孙鹏还与家人们视频聊天,父母都念叨着,明年中秋节鹏鹏就可以在家过了。
这是一个富有的家庭,孙苍在改革开放后做建筑行业,拥有了自己的公司,积累了财富。比财富更珍贵的是他35岁那年,儿子孙鹏出生。中关村第一小学、人大附中,孙鹏自幼读的是北京最好的学校,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有一次,孙苍的朋友送来一只鲜活的甲鱼,小孙鹏哭着喊着要保住这只甲鱼的性命,后来家人特意来到京密引水渠,将甲鱼放生。
15岁时孙鹏就被送到了加拿大温哥华。在孙苍对儿子的规划中,从昆特兰理工大学的工商管理专业毕业后,孙鹏就会回国继承家业。
在北京,经商多年的孙苍有足够的安全保护意识。选择枫叶之国作为儿子的进修地,很重要的原因是那里治安好,是个低犯罪率的国家。
可是在异国居住的第7年,22岁的儿子被另一群年轻人盯上了。
远在北京的惊慌失措的孙家人,不知道北温哥华的那幢房子里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在一天的时间里,他们始终被恐怖的电话缠绕着,一边不停重复着赎金,另一边不停想着“儿子的命”。
孙苍开始准备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