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眼镜盒里的通讯录,除了至亲,还有田医生。 他随身带一个锈迹斑斑的红色铁皮眼镜盒,盒子里贴着一张小纸片,写了十几个人名和电话,都是侄儿、侄媳妇这些亲戚,还有田医生。
没人的时候,他就从床头柜的小抽屉拿出来,端详这些电话,什么都不说,就是盯着看。我问他要不要打给其中一些人随便聊聊,他摇头:“不打,没得意思,没得啥要说的。”
病房里年初进来的病友说,这几个月,见他其中一个侄儿媳妇来过两次,每次带些炖的汤,没见其他人来过。
中午11点半,这个侄儿媳妇来了,带了一盅萝卜炖猪脚汤。老人想让侄儿来,说是有事情要交代。侄儿媳妇说:“他在合川给人做装修,走不脱”。我问她平时忙不忙,她说:“孙子上幼儿园,每天要接送,我也是53岁的人了,也要照顾一家人。”
最近这8年来,老人反复入院出院,一个人交费,一个人办手续,一个人离开又回来。有时候,医院一趟电梯一等就要十几分钟,他一个人靠墙站着等。
老人使用的手机,还是十多年前的诺基亚。
他想把毕生积蓄都交给田玲
患病这10年,他见得最多的人,是主治医生田玲。
田玲30多岁,小小的个子,晶莹剔透的皮肤,话音细细的,乍一看,是个实习医生模样。2009年10月,杨希贤来看病,就此开启了一段田玲的职业生涯里最撕扯揪心的情感。
当时老人已经在其他医院看过,医生出于种种考虑没有直接告知老人真实的病情是肺癌晚期,但老人大致猜到了。田玲就是那个选择说实话,让靴子终于落下来的人。老人心安了,信任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他觉得自己的知情权被尊重——他想要知道得了什么病,还能活多久。
田玲说,一般这个年纪这个病情,也就1年多吧。那句话说完,到现在,已经快8年。